搖晃的玻璃杯在灰暗的燈光下。

發出漂亮絢爛的色彩。

順著杯口倒入喉嚨的果汁甘甜，剛剛出來香甜面包松軟，香煎肉排在嘴裏爆汁滾在舌尖的美妙感受。

弗蘭克還想保持形象。

但是過度的饑餓，讓他壓制不住生存本能，嘴裏瘋狂分泌唾液。

眼睛釘在食物上挪不下來。

他幾乎是迫切的在椅子上坐下。

臟兮兮的手抓著面包，迫不及待咬下第一口開始。

欲-望就會占據上風。

面包香軟有韌勁的感覺在唇齒間蕩漾開，弗蘭克行動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快。

壓制不住的貪婪，身體本能。

他餓得太久了。

瘋狂抓取食物塞入嘴巴。

拼命的塞。

嘴巴上浸染的油脂，手指上沾染上糖霜。

一根根舔幹凈。

桌面一片狼藉。

艾倫撐著莉莉絲的膝蓋坐上大腿。

他抱著惡魔纖細的脖子，親密湊上去親吻。

艾倫身上有莉莉絲的氣息，唇齒纏綿時交換的黑暗力量，讓銘刻在靈魂上惡魔契約發燙。

衣襟低下的心臟，開始出現淡淡的暗光。

一圈一圈擴散。

艾倫毫無意外沈入了，莉莉絲腳下分裂的黑暗世界中。

那是黑暗深處的歌歌劇院，無數分裂切割後的場景，每個世界背景停駐的畫面都不一樣。

歌姬依舊在吟唱。

縱橫交錯的音樂，歌聲與歌聲交纏在一起。

更像是黑暗中激流旋渦。

穿過層層旋渦，艾倫終於在黑暗最濃郁的深處，看到了高高坐在王座上的惡魔。

莉莉絲化作骷髏的手臂，斜穿過腰腹，自然垂在大腿上。

指尖猩紅。

單手撐著頭斜靠在椅子上，浸染在黑暗中的臉看不清楚，唯獨金色的眼眸璀璨的光芒亮的驚人。

“莉莉絲。”

找到主人的籠中鳥，撲棱著稚嫩的翅膀飛向惡魔掌心。

卻意外在黑暗深處看到，吃的滿嘴流油的弗蘭克。

兩人的視線驟然對撞。

出乎意料。

“你怎麽會在這裏？”

艾倫臉上的笑，頓停駐冷漠下來。

他不明白為什麽在莉莉絲的黑暗領域裏面看到光明神殿的紅衣主教。

弗蘭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兩個人還面對面坐著，一幅熟絡友善的樣子。

“喲！”

“好久不見。”

嘴裏包著食物腮幫子鼓的高高的弗蘭克打招呼。

被噎住了。

使勁拍打胸口，捶的“咚咚咚——”作響。

“你靈魂分裂成兩個，敷衍我，就是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曾經的情敵再見面。

依舊是情敵。

尤其還是這種面對面的親近場景，氣氛可以說非常微妙。

“你說帶我出來聽歌劇的...”

“結果你把自己分開了，在這裏跟他約會？”

艾倫聲音略微有些尖銳。

似乎難以置信。

羅蘭色的眼眸裏清楚倒映著莉莉絲那張美艷的面容。

仿佛受到了巨大傷害，削瘦的身體微微戰栗。

臉色慘白。

“沒有約會。”

嫉妒心爆棚，一點冷遇都受不了的金絲雀。

莉莉絲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只是斜垂著胸前的尖銳利爪，向緊緊攥著拳頭的金絲雀攤開。

嗤笑。

否認的幹脆徹底。

“誰會跟那麽個醜家夥約會。”

三兩下吞下面包。

得到幹凈水源和食物。

暫且平息身體裏瘋狂分泌唾液的食-欲本能。

弗蘭克捏起餐叉，切割盤子裏的肉排，湊到嘴邊咬下富有油脂肉排。

“美麗的惡魔小姐，說話可真叫人傷心。”

“畢竟您剛才可不是這個態度。”

“沒有您的幫助以及指引，我恐怕沒有辦法活著走下游輪。”

刀叉摩擦著餐盤發出細微響聲。

報覆心作祟。

挑釁的擡起墨綠色的眼眸，撇了眼氣到發抖的艾倫。

弗蘭克是看著艾倫長大的。

太清楚他死穴在哪裏。

當年被囚禁在神殿裏，被迫脫離惡魔懷抱。

被抽的渾身是血，差點死去都不肯低頭。

被大主教塞繆爾的謊言欺騙而在無盡懷疑中苦苦支撐仿徨等待。

在陰暗孤寂布滿荊棘的精神世界裏，自己割開了自己喉嚨扼殺靈魂。

夜夜用藥物，酒精麻痹自己，浸泡靈魂。

莉莉絲就是艾倫心中的最大禁忌。

無法動搖的信仰。

絕對的‘神明’。

是艾倫唯一的死穴。

比愛惜自己生命，還要愛惜的‘神明’。

甘願奉獻一切。

真叫人羨慕！

弗蘭克張開嘴，咬下叉子上的肉排。

對比光明神殿裏從來不會說話的神明相比，惡魔似乎更庇佑‘信徒’。

最起碼契約在，惡魔的庇護就會一直存在。

比神明虛無縹緲的愛。

真叫人嫉妒！

“信他的鬼話。”

“你覺得我會，會找一個四個月沒洗澡的家夥專門見面，深情款款？”

“不要侮辱我。”

“臭死了”

看穿弗蘭克惡趣味，莉莉絲伸出的赤-裸的骷髏手掌，尖銳指尖勾了勾。

指鋒上寒光閃閃。

“過來。”

惡魔的聲音有點低沈的性感。

配上她絕美的皮囊，以及埋在黑暗中暴露的金色骨骼，像是地獄烈火淬煉出的完美作品。

流淌著血液與金錢的味道，伴隨著地獄烈火般極致濃艷的魅力。

比起弗蘭克拙劣到一眼能看穿的謊言，艾倫肯定是更信任的莉莉絲。

只是，他生氣。

莉莉絲私下悄悄跟弗蘭克見面。

艾倫承認自己嫉妒心重，脾氣不好，性格扭曲。

但是，最起碼對於莉莉絲要做的事情，沒有過分幹預過。

他沒有插過手。

從來沒有。

要見弗蘭克，直接說就好了。

為什麽要偷偷摸摸？

分裂了好多小世界，還將自己割成了兩個單獨個體。

一個陪著他看歌劇，一個跟弗蘭克面對面坐著。

多謹慎。

艾倫心裏酸的冒泡，那紫羅蘭色的眼眸裏浸滿了陰暗，慢慢淬生出厭惡。

仿佛長了冰晶尖刺冰渣子。

“不是不告訴你。”

“弗蘭克。”

莉莉絲用下巴指了指遠處捏著刀叉，笑的一臉惡劣的弗蘭克。

“是光明神殿的信徒”

“他的立場在不明確的情況下，你最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所以我才不把你暴露在聖光之下。”

一步一步靠近。

即使心裏寫滿了厭惡，但是削瘦籠中鳥依舊走向他的主人。

握住那只骷髏手掌，艾倫的手纖長而白皙。

尖銳的骨爪，仔細摸起來能摸到骨刺，以及凹凸不平的粗糲感覺，冰冷到令人頭發涼。

艾倫被攏入懷中。

“真是冷酷無情的話。”

“在惡魔小姐您心裏，我就是這麽殘忍的家夥。”

饑腸轆轆的紅衣主教逃離游輪，踏入黑暗中的神殿。

順著莉莉絲留下的隱晦指引。

弗蘭克看著高高的王座上，坐著的黑暗主宰，看著被惡魔牽到身側的銀發青年。

詭異的身高差。

有一種禁忌的美感。

像是獻祭陷入惡魔‘溫柔’旋渦裏的羔羊、

危險的利刃已經的貼在脖頸了，而純白的祭品眼裏卻執著在愛情的泡影裏。

甜言蜜語是摻雜了毒藥蜜糖。

被黑暗中利爪扼住了咽喉，被惡魔親手送進口中

“我不會殺了艾倫，畢竟在船上察覺到您氣息的時候。”

“我就知道。”

“丟失的金絲雀，已經回去了。”

弗蘭克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所以見到艾倫並不會太驚訝。

惡魔是非常執著的，不會放棄自己獵物。

而且單憑艾倫對於莉莉絲，病態的依戀程度。

甚至都不用勾引，只夜之主宰要往那一站，籠中鳥就會心甘情願奉獻出心臟。

即使渾身鮮血淋漓。

“我可不想被您擰斷脖頸吞噬靈魂。”

“畢竟生命這麽美好。”

弗蘭克享用著食物，驟然被餵了一嘴狗糧。

站在莉莉絲身側的銀發青年。

艾倫真的是長了張精致的面容，像是月光女神最完美的藝術品。

身形削瘦的清冷感，像一株月光下長滿尖刺綻放的白玫瑰。

清冷剔透。

無論落到什麽境地中，無論身體糟踐成什麽樣子，他的臉依舊好看。

但是也就臉蛋好看。

腦子有病，性格扭曲。

他的世界裏就只有惡魔，那雙紫羅蘭的眼眸裏，就只能看得到莉莉絲。

弗蘭克在心裏惋惜自己的蠢妹妹坎蒂，浪費了十一年的青春，也是在嫉妒年輕正好的艾倫被惡魔攏在懷裏。

不像他....

當年立場不對。

他喜歡海利，惡魔卻只想吃了他。

而現在經歷社會的黑暗打擊之後。

又重新跟自己欽慕的人見面。

他老了。

多麽諷刺的致命傷。

弗蘭克一時間不知道是心塞，還是悵然，看著站在王座高上的兩人。

再想想當年。

把他堵在馬歇爾的公爵城堡裏回廊上，言語挑釁的銀發少年。

弗蘭克一瞬間似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來那個時候，艾倫說那句他會長大是這個意思。

他會長大，而惡魔不會老去。

作為十二惡魔之一黑暗魔神，莉莉絲永遠年輕，永遠強大，不會因為歲月而腐朽。

某種意義張來講是個完美的存在。

雖然極度殘忍。

弗蘭克看著被莉莉絲攏入的懷中金絲雀，瞇著眼睛直勾勾看了很久。

心底隱隱有些失落。

就像是那些封藏在心底老照片，依舊沒有恢覆色彩，依舊停在記憶狹窄的房間裏。

見不得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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